说历史:章太炎仰慕的人
章太炎先生,无疑是近代排在前列的大学问家。苏报案之后,坐完租界的监狱,到了日本,主办同盟会的《民报》,顺便应一些学人之请,为他们讲经学以及老派观点的文学史,包括艰深的小学中的古典音韵学,先生没有讲稿,不拿参考书,引经据典,侃侃而谈。黄侃眼高于顶,谁也不服,但听了先生的课,五体投地。
章太炎先生是俞樾的高足,俞樾其人,是个曾国藩所谓拼命做学问的人,但是,他交给章太炎的本事,章太炎其实并不真的在乎。因为这种钻故纸堆的朴学,跟经世致用,济世救民太有距离。但是,章太炎跟康梁等人的维新派合不来,跟同盟会其实也貌合神离。虽然说,辛亥革命之后,所建立的共和体制,章太炎并不赞同,但是,他跟革命党人分道扬镳,还是因为他看不上这些革命尚未成功,就争权夺利,急于享受之辈,竟然说他们是鼠窃狗盗的群盗。跟熊希龄和张謇组织统一党,明里暗里,与后来成立的国民党捣乱。
当然,他也看不上革命后的袁世凯,到北京见袁世凯,就要骂街的,袁世凯不见,他就砸了总统府的接待室,以至于被袁世凯软禁了起来。当年的政坛,他唯一看好的人,是黎元洪。他的学生1918年去见他,此时黎元洪已经不做大总统了,但黎元洪送给他的一幅字“东南朴学”,他还挂在客厅里。
说起来,章太炎一生最佩服的两个人,一个是明代的开国元勋刘基,也就是人们传说的刘伯温。刘伯温是浙江青田,死后也葬在那里。章太炎曾经托人要在青田刘伯温墓左右买一块墓地,自己死后,也要葬在那里。另一个,则是明末的大儒顾炎武。
这两个人,当然也有学问,但学问的路数,显然跟俞樾大不相同,走得都是经世济用的路。刘伯温在民间,已经是诸葛亮似的神人,不仅为帝王师,帮助朱元璋打下了大明的天下,而且阴阳有准,能掐会算。实际上,顾炎武也是这路人,只是命运不济,得不到施展,只好著书立学。
章太炎横空出世,要做的,就是第二个诸葛亮,重光大汉天声的刘伯温。只是,他要做帝王师,黎元洪就是他心中的开明帝王,可黎元洪却不争气,根本没有拿他当再世的刘伯温,即便做了大总统,都没有招他入幕。讨袁战争中,他想去云南带兵,也没有人当真。
因为他做革命党,他写了谢本师启事,跟老师俞樾断交,在内心深处,也的确没有拿老师交给他的本事当回事,可是,最终人们看重他的,还是俞樾教的本事,晚年的事业,也就是在苏州开办国学讲习所,一直到临死,还只是一个世人眼里的国学大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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